白馬王子到中年 My Prince

「公主吻了王子之後，青蛙變回王子。 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。」童話的世界是美麗的。因為沒有人間煙火。 我度過了做「白日夢」的年紀後，猛然驚覺， 我的王子竟然會變老，變醜，變臭。 而且當年「一碰就來電」的「電」，好像「電瓶漏電」，不再「亮如旭日， 烈似豔陽。」

白馬中的白馬

大 一時，我認識了我的白馬王子。 那時，我們都不到二十歲， 我年輕貌美─年輕就是美， 不是嗎？他，不很英俊，但瀟灑。 我們各自在台灣北部、中部讀書做事，愛情長跑了十年才結婚。 當時的王子能夠從一個手掌的角逐者中，向「中指」一樣，領先其他競爭者， 因為我認為他是隻「白馬」。他體貼能忍，約會估等一小時， 也無怨言。 他出手大方， 吃飯看電影，買小禮物，全部是「全自動」，用不著公主操心。他是相當有內涵的人， 說話不多，但是一經交談， 我常發現他的學識見解比我廣闊。我最欣賞的一點，是他的幽默感。 他的幽默是我許多日常生活的喜悅。

一碰就來電

年輕時，王子只要多看我一眼，我就會全身熱血沸騰。 幾天不見，更是思念殷切，如果再碰觸一下，那更是有如電擊，一發不可收拾。 好在我們都生長在保守的六零年代，傳統的環境，使我們自我克制了好多年。那種一碰就來電的感覺，也一直持續了十多年。青年時代的王子樣樣好。「王子公主」 的日子，充滿「電光石火」。從沒想到人會變老， 電會漏耗。

中年得痣

曾幾何時， 「白馬王子」突然發現「坐生痣瘡」。 他經常告訴我，「痣瘡又厲害了」。 我的王子竟然要用「後照鏡」檢視大後方。我這隨伺在側的助理，常有感嘆： 昔日的「白馬王子」今天竟然這般「原始」。當年的「玉樹臨風」，「酷帥豪情」， 怎麼全無蹤影了。

香港腳癢又癢

戀愛時，白馬王子衣冠楚楚。 我很少看到他的腳丫子，更別說仔細看了。 結婚後才發現他有「不可救藥」的「香港腳」。 每回回台灣，或去濕熱的地方， 他的香港腳就會癢又癢。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， 就是照顧他的腳。抓，爬， 摳， 摳得爽又爽。勸他別摳了， 他老說很爽啊！還大言不慚的說， 李大夫說的， 香港腳，男人都有。 他爸爸幾十年的角皮都存放在瓶子裡呢！ 看他那麼爽， 屢勸不聽，管也管不了。 這怎麼會是當年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呢！

白髮白鬍，老態又龍鐘

白馬王子年輕時， 一頭烏髮。 誰知年過四十， 即早生華髮。前些天， 更發現他，鬍鬚中竟然也開始「黑白參差」。尤其這些年來，王子住在非洲、東南亞，陽光強烈，曬得皮膚「幽黑」， 他真的已不復當年的白馬王子， 而是名副其實的「黑馬王子」了。

腰圍一圈肉， 碰也不來電

結婚以來，王子每天離家工作前， 總會擁我吻別。 年輕時， 王子的腰， 英挺結實。 如今王子已是下腹微凸， 半個西瓜大， 腰圍全無。 每日攔腰時，更感覺他一天天加粗， 彷彿抱個大水桶。王子還笑說，他的昔日同學，許多已是大啤酒桶， 「相樸力士」。 而他自己只是「小玉西瓜」。

海灘散步不浪漫， 夜夜溫存無激情

孩 子們漸漸長大， 王子公主已入中年， 但也開始較有閒情一家出遊。 孩子和孩子們玩， 不再纏著父母，王子公主又可手牽手， 重拾海邊漫步時光。 只是身邊瑣事代替了甜言蜜語， 不再浪漫如昔。 熄燈就寢，最多只是彼此「體貼」，各自回床。一切像喝白開水， 每日必須，但淡而無味。 不再向年輕時般，「火山爆發」， 「地動天搖」。

王 子竟然變老了。這是個殘酷的事實。 睡覺打呼像個士官長，偶爾還會流口水， 流溼半面枕巾。放屁說放就放， 管他又響又臭。 熱天在家， 一條內褲，晃來晃去。他的皮膚曬得黑黑的， 老臉皺紋出現， 髮賓蒼白。 走起路來，也不再英挺，他說是「骨頭縮了」。 「這一切」，我看在眼裡，不覺暗自心驚：這就是當年的白馬王子？ 中年的白馬王子已是這付模樣， 十年之後呢？ 我不敢多想。

王子會衰老，公主會變醜，這是個傷感的事實。 我想這也是為甚麼公主王子童話中， 只有青山綠影， 沒有柴米油鹽？

寫於1998年